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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莫让红颜守空枕》-二

——赵云澜&沈巍

 

——民国时代

 

 

 

天野寨在七月初二这一日,披上了精美华丽的红装。大红灯笼高挂,红囍贴遍长廊瓦墙,连鲜花都争相在这良辰美景之日绽放。这汪喜庆的红色之泉,如汩汩溪流从山头淌下山脚,迎亲的队伍从山寨城门一路高声奏乐,直到下山踏入麟江石桥,围观的百姓这才望见那是何等隆重威风的迎亲仪式——

 

锃亮豪华的轿车携着丝绸红花行驶在中,两侧各五十人高举红囍牌匾,奏乐的、抬贺礼的、撒喜糖的,都自成一派欢喜,几番欢喜凝结成这支高调喜庆的迎亲队伍

 

一双黑色皮鞋在赶了三天两夜的路途后,终于在这初阳和煦的清晨,踏进这块阔别已久的故地。遥想当年,那个逃离的夜晚,是如何狼狈,如何痛心疾首。楼宇巷陌依旧,故人是否也如初?但愿不要相见,只怕那堆积了五年之久的思念在一瞬间决堤

 

沈巍带上墨镜,将帽檐压低,又抬手轻轻整理着粘在脸上的假胡须。抬眼便望见仪式隆重的迎亲队伍从广场走过,围在两旁的百姓熙熙攘攘,这种情况对行动有利于隐蔽,却不利于交火

 

本无意凑这个热闹,但耳朵还是听见了——

 

“萧家小姐怎么会跟土匪成婚?”

 

“那就要看是嫁给哪位当家的,嫁对了享福,嫁错了遭罪!”

 

“有人说是大当家娶亲,有人说是四当家娶亲,可车上只有一个新郎官啊”

 

“我家亲戚在天野寨当马夫,前些日听他说四房当家的坐上了大当家的位置”

 

一幢雅致的象牙白洋房,在今日也以红灯笼和红绸花化上俏丽的红妆,宛若羞怯的少女。萧公馆早已门庭若市,但还没有看到新娘的身影

 

迎亲的队伍整齐有序地转入十字路口,站在萧公馆前的百姓,已经隐约能听见奏乐的声音了

 

在如浪潮般的恭贺声里,新郎手捧一束桃色,走进萧公馆迎亲

 

片晌过后,新郎挽着新娘在一阵沸腾的掌声和千百目光聚集的焦点中走出公馆

 

尽管不愿接受这个现实,但挽着新娘的那个男人,确确实实是赵云澜。那个曾经完全属于沈巍的,却又被沈巍亲手推开的男人

 

旁人都说他们般配极了,是佳偶天成,如鸳鸯比翼;沈巍也觉得这对郎才女貌很是登对。但在这千百句祝福声中,只有一句是发苦的,这千百张盈盈笑脸里,唯有一张是酸涩的

 

萧公馆的百米鞭炮噼啪燃响,轿车在爆竹声中驶去,那位大当家正式迎娶了萧家小姐

 

渐渐远驶的轿车背后,那散落了一地的红纸残屑,如同沈巍被撕得粉碎的心

 

在此过后,如若沈巍再贪心地回忆起那朵朱唇的气息与那温热的怀抱,甚至是丝丝入骨的肌肤之亲,都不被允许了。他已为人夫,怎么能再夜夜牵挂?那便此生不复相见吧

 

忽然,枪声在不远处漫起,如雨的枪火声取代了喜庆的奏乐声响彻麟江广场

 

当沈巍匆匆赶到的时候,早已分不清是红绸缎染红了马路,还是鲜血染红了马路。迎亲的那辆轿车玻璃破碎,停在一幢瓦房背后,只剩下四名匪兵守在车前,车里那位新娘子早已花容失色

 

“砰——砰——”守车的匪兵瞬间倒下两个

 

沈巍用手帕将半边脸遮挡住,冒着乱飞的子弹冲到轿车背后“下车!跟我走!”

 

脸色苍白的新娘试图推开车门,可一发子弹正不偏不倚射穿了车门“啊!!”

 

这时沈巍唯有从车背冲出,只身挡住车门将新娘拉下车,又在另外两名匪兵的掩护下拉着新娘躲进了瓦房的窄院当中

 

“你是谁!?”新娘盘发上的名珠莹钻早已散乱不堪,但这丝毫没有削减她的半分美貌

 

“别怕,我不会伤害你”沈巍没有一字假话,如若以命保护眼前这个女人,他绝对也是愿意的“嘘!你尽量蹲下!”

 

命被这个男人握在手里,尽管半信半疑,新娘也只好照做。半蹲下之后,耳边又传来子弹齐发的响动,抬头竟看见男人从西装内掏出一把手枪,他上膛扣板机的动作一气呵成“砰——砰——砰——”

 

离开得太久,沈巍早已分不清哪边是赵云澜的人,而半路袭击的人又会是谁?开枪只为保护新娘,可另一方的枪火实在太猛“我只剩下两颗子弹了,付学桐在广场喷泉背后,等一下我掩护你,你一定要争取在八秒之内跑过去”

 

“你不是天野寨的人”新娘突然一本正经地发问“你怎么知道六房的付学桐?你怎么知道他是可信的人?”

 

“他是我的朋友”其实沈巍也不敢确定付学桐是否还是当年那个刚正友善的六当家,但身后已无退路,唯有放手一搏“我数到三你马上跑向喷泉那边,三——”

 

新娘将精致的高跟鞋脱下,在男人数到一的瞬间里咬着牙冲出窄院,大步跑响喷泉的方向。突然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新娘后背直发凉,那是子弹穿入骨肉的声音,紧接着又是鲜血迸溅而出的声音……

 

沈巍只感觉左臂突然濡湿一片,疼痛随即以十倍地发作。手中的枪弹已空,用尽气力才得以躲进某处墙角,悄悄探头望向喷泉,只见新郎翼翼小心地搀扶着双脚破皮的新娘

 

“那里还有一个人!快去救他!”新娘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间瓦房“他没有子弹他中枪了!快去救他啊!”

 

“你们跟我过去”大当家的西装婚服早已肮脏不堪,他一边换弹一边指挥着“老六你去那边”

 

于是乎付学桐带着两名匪兵从侧翼赶向瓦房,大当家一行人则从喷泉处径直奔去

 

向侧翼方营救的付学桐一眼便发现了躲在墙角的男人,匆匆赶上前才震惊地发现手帕下那张五年未谋面的熟悉的脸“怎么会是你!?”

 

大当家在瓦房绕了两圈始终不见人影,可远远望见六当家蹲在角落做着什么“人找到了吗?”

 

沈巍的耳朵终究被这个声音刺痛了,他争在付学桐答话前开口“别!不……不要说”

 

这个时候付学桐迟疑了,他记得大当家和沈巍之间的情仇牵扯,他记得大当家在沈巍离开以后的丢魂失心,可他也记得沈巍曾救过自己一命

 

大当家跨开双腿一步又一步走向角落,直到和六当家之间仅剩五六米的距离——

 

“这里有一个负伤的百姓,他说那个男人往石狮桥的方向去了”付学桐故意指出一个相反的方向“你们快去找他吧,我先把这个百姓送去医院”

 

大当家终于停下往前的脚步,深信不疑地带着其他匪兵往石狮桥的方向赶去

 

等沈巍再次醒来的时候,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,床边坐着付学桐

 

“多谢你”沈巍先前的赌注没有输败,付学桐还是那个正直友善的六当家

 

“不用谢我,你也救过我”付学桐心里很不是滋味,他知道自己欺骗了大当家,而他内心也是渴望两人可以回到当初的“这一次就当还清了以前的恩情,如若下一次你和大当家再遇上,我一定站在我大哥这边”

 

“哆哆!”门外的侍从敲了敲房门,轻声报告道“六哥,大当家他们过来了”

 

付学桐抬眼默默地注视沈巍躲进卫生间的惶恐模样,他不得不再一次与理智做斗争

 

门外的侍从将房门推开“大当家请进”

 

静谧的病房里放置着两张病床,付学桐坐在第一张病床前陪护着还在昏睡的男人,而另一张病床空空落落

 

大当家垂下眼皮,看着头部负伤而昏迷的男人向付学桐发问“是他吗?”

 

付学桐摆在膝盖上的拳头紧紧攥着裤子,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

 

大当家对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自然是感激的“人醒之后告诉我一声,如果他有什么需要都尽可能去满足”

 

同行而来的阿威将果篮摆在床头,还有萧小姐特意亲选的鲜花和剔透的琉璃瓶。阿威照着萧小姐的交代,要将鲜花插入到琉璃瓶中水养,才开放得久

 

阿威小心翼翼捧持着名贵的琉璃瓶到卫生间装水,可一推门就被惊得一大跳——

 

“嗙啷!!!”琉璃瓶在地面砸得四分五裂

 

大当家望向受惊的阿威“怎么了?”

 

本就内疚的付学桐这会儿心脏都快跳出来了,他知道阿威看见了什么,但也只能在心里万般祈求着

 

可沈巍却并不担心,他在阿威眼前还是五年前那副清高的模样。因为他打心里知道,阿威是最不愿意在大当家面前提起自己的人

 

“没,没什么”阿威克制着自己发颤的手将卫生间的门紧紧关上“马桶坏了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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